国藩手草
国藩手草。
道光二十九年十一月初五日 致澄侯、温甫、子植、季洪弟书
澄侯、温甫、子植、季洪四弟左右:
十月初四日发第十七号家信,由折弁带交。十七日发十八号信,由廷芳宇桂明府带交。便寄曾希六、陈体元从九品执照各一纸,欧阳沧溟先生、陈开煦换执照并批回各二张,添梓坪叔庶曾祖母百褶裙一条,曾、陈二人九品补服各一付,母亲大人耳帽一件以上共一包,膏药一千张、眼药各种、阿胶二斤、朝珠二挂、笔五支、针底子六十个以上共一木匣,曾、陈二人各对一付,沧溟先生横幅篆字一付以上共一卷。计十二月中旬应可到省,存陈岱云宅,家中于小除夕前二日遣人至省走领可也。芳宇在汉口须见上司,恐难早到。然遇顺风,则腊月初亦可到,家中或着人早去亦可。
余于十月初五起至十一止,在围较射,十七出榜。四围共中百六十四人,馀围内分中五十二人。向例武举人、武进士复试,如有弓力不符者,则原阅之王大臣,每一名罚俸半年。今年仅张字围不符者三名,王大臣各罚俸一年半。馀围幸无不符之人。不然,则罚俸年半,去银近五百金,在京官已视为切肤之痛矣。
寓中大小平安。纪泽儿体已全复,纪鸿儿甚壮实。
邹墨林近由庙内移至我家住,拟明年再行南归。袁漱六由会馆移至虎坊桥,好而贱。贞斋榜后本拟南旋,因愤懑不甘,仍寓漱六处教读。刘镜清教习已传到,因丁艰而竟不能补,不知命途之舛何至于此!凌荻舟近病内伤,医者言其甚难奏效。
黄恕皆在陕差旋,述其与陕抚殊为冰炭。江岷樵在浙署秀水县事,百姓感戴,编为歌谣。署内一贫如洗。藩台闻之,使人私借千金,以为日食之资。其为上司器重如此。其办赈务,办保甲,无一不合于古。顷湖南报到,新宁被斋匪馀孽煽乱,杀前令李公之阖家,署令万公亦被戕,焚掠无算,则岷樵之父母家属,不知消息若何?可为酸鼻。余于明日当飞报岷樵,令其即行言旋,以赴家难。
余近日忙乱如常,幸身体平安,惟八月家书,曾言及明年假归省亲之事,至今未奉堂上手谕。而九月诸弟未中,想不无抑郁之怀,不知尚能自为排遣否?此二端时时挂念,望澄侯详写告我。祖父大人之病,不知日内如何?余归心箭急,实为此也。
母亲大人昨日生日,寓中早面五席、晚饭三席。母亲牙痛之疾,近来家信未尝提及。断根与否?望下次示知。
书不十一,馀俟续具。
兄国藩手草。
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初三日 致澄侯、温甫、子植、季洪弟书
澄侯、温甫、子植、季洪四弟左右:
十一月十五日接到祖父大人讣音,中肠惨痛。自以游子在外,不克佐父母襄办大事,负罪婴疚,无可赎挽。比于十八日折差之便,先寄银百零五两,计元宝二锭,由陈岱云宅专足送至家中,不知刻已收到否?
国藩于十六日成服,十七日托军机大臣署礼部侍郎何大人汝霖代为面奏,请假两月,在家穿孝。自十七以后,每日吊客甚多。二十九日开吊,是早祭奠。因系祖妣冥寿之期,一并为文祭告。开吊之日,不收赙仪。讣帖刻“谨遵遗命,赙仪概不敢领”二语,共发讣帖五百馀分。凡来者不送银钱,皆送祭幛、挽联之类,甚为体面。共收祭文八篇、祭幛七十五张、挽联二十七对、祭席十二桌、猪羊二付。其馀香烛纸钱之类,不计其数。送礼物来者,用领谢帖;间有送银钱来者,用“奉遗命璧谢”帖。兹将讣帖等印发者,付回样子与家中一看。